长相厮守。

君应有语(3)【双一期】

怀着这样心情的何止你一个。

大概是工作劳累,又或是这一时半刻的完全放松对他来说太难得奢侈,一期一振挨着吉光的肩膀,不消许久也睡着了。

直到颈边温热均匀的呼吸安安稳稳地持续了好一阵,吉光才睁开眼睛。他在不惊扰对方的同时稍稍舒展了酸麻的手脚,然后倚在桌边换了个不那么累的靠姿后挺直了上身,把容颜与自己极其相似的付丧神轻轻拢进怀里。

方才一期一振的那句低语他听在耳边记在心里,对方羡慕自己的原因这些天来他也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是呀...

吉光难得地回想起在他阴差阳错地来到这个本丸前的日子。时值庆长八年,或许除去年仅十岁的秀赖殿下与他的生母淀君,时局情势如何,天下人心中都已有分晓,此时的大坂城,再如何磅礴巍峨,于他而言也不过是金丝牢笼一座。

可是你不知道,我亦望你如同困兽憧憬飞鸟。

一期一振在他的怀里睡得很安静,胸膛随着呼吸平缓地起伏,眉眼的线条柔和下来的样子与弟弟们睡着时几乎如出一辙。吉光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拉近彼此的距离,而后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猝不及防地乱了阵脚。

 

一期一振醒来时天色尚早,他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吉光的睡颜就突兀地闯进了视野。长发付丧神一手拄在桌上支着脑袋,就这么闭了眼睡着,另一只手自然地垂下来,掌心的温度热乎乎的,就贴在自己耳畔。

他,他枕着吉光殿的腿睡着了?!

这个现实如同陨石降落地表一般地砸进他的脑海,震得一期一振瞬间清醒过来却又因为惊吓过度而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懊恼地抬手敲了敲脑袋试图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然而记忆也仅仅回溯到他给他的一个拥抱之后,就再没了下文。

一期一振不敢贸然起身怕惊醒了对方,于是只能继续保持着当下的姿势仰躺在那里,他的视线可及之处除去天花板就是吉光,就连呼吸时顺着空气进入身体,沿着血液淌向四肢百骸的,都是对方的气息。清晨熹微的日光越过窗棂攀进屋来,悄然落在吉光安睡的侧脸,一期一振在庭院中轻轻细细的鸟鸣声里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他,却在下一秒被人捉住了手腕。

长发的付丧神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看向他的眼里尽是通透清明,没有分毫像是乍然转醒的混沌懵然:“你醒了?”“...是。”一期一振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坐起身来,稍稍挣了挣被吉光握住的手却没能成功,“昨晚扰您安睡,实属在下之过。”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内疚,他的脸有些微微的红。

“不要紧。”吉光冲他眨了眨眼睛,抓着他的手稍稍用力,“说起来刚刚你是打算做什么呢?”

“我...”一期一振顿时语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伸出手,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触碰对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心底悄然滋长起那些微妙的感情。然而正当他的大脑还陷在一片混乱中茫然无解时,吉光突然将手用力一拉,他便毫无防备地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您这是做什么?!”一期一振惊慌失措起来,他挣扎着想要赶紧逃开,却被对方强硬而不失温柔地按了回去:“想要靠近的话,这样不就很好吗。”

他险些都要忘了,他们是那么的像。一期一振不愿意说出口,不代表吉光一定不懂他。

他在他怀里沉默半响,才组织好了言辞,语气依旧礼貌周到却不复往日疏离:“那您是否会为此感到困扰。”

“那是自然,”吉光的声音如同叹息般从头顶飘然落下,一期一振感觉到对方调整了坐姿以便自己更加靠近他的胸口,清楚地听见那一声声和自己一样的,在胸腔里雀跃而慌张的鸣响,“叫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近一期阁下和吉光阁下的关系似乎亲密不少。”烛台切一边将饭菜摆上桌,一边感慨道,“用餐的时候总是挨着坐呢。”“没什么奇怪的,既然本来就是同一体,那生理上心理上都不会排斥对方吧。”歌仙站在旁边默默地将碗筷数量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接上话。

“生理上会不会排斥可是要试过才知道啊——”“……”歌仙兼定在心底默念了数遍风雅试图克制自己,但一忍再忍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他毫不客气地顺手操起搁在一旁的本体大有下一刻就拔刀出鞘刷新他刀生的第三十七记录,而险些成为受害者的始作俑者笑面青江讪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哎呀哎呀既然没有出阵就不必把刀带在身边了,多危险啊。”

烛台切摇摇头。他现在终于领悟到主上常挂在嘴边形容青江的那句“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含义了。

“你过来干什么。”歌仙收了刀,没好气地白了青江一眼,“还没到午饭时间。”“我来把主上那份饭带给她,说是一会儿政府的人要过来,她先吃完准备准备。”青江接过烛台切递来的食盒,向审神者的屋子方向看了一眼,少见地露出不大轻松的神色。

 

青江送来的饭她终究还是没有动,由着它摆在一旁就那么冷掉,年轻的审神者沉着脸看向面前陌生的男人和他身边依旧把头埋得很低的狐之助:“危机处理科?我从没听说过政府还有这个下设部门。”“我等专门负责处理己方的内部危机,诸如暗堕的审神者及其下属刀剑的处决以及后续工作...当然这是最高级别的紧急状况,其他的类似事项我们也有相应涉及。”见审神者的眼神随着自己的话而凌厉起来,男人随即换了缓和些的口气,“并不是说您的工作有何处不妥,不如说您在完成此次监管旧形态的一期一振的付丧神这件任务上非常出色,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告知您大阪城地下的溯行军已经清理完毕,政府明日将对这片区域实行封锁,您只需派遣队伍经由大阪作战地图一线,顺利地将这位付丧神送回大阪城内即可。”

“这种事情请狐之助代劳就可以了,”审神者依旧面色不霁,“我这里究竟有什么危机还需劳您大驾。”“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政府经过近日对您本丸状况的观察,认为您的近侍一期一振在与自身的旧形态长日接触后,有暗堕化的可能性,所以保险起见,希望您能够在明日出阵之前将他处决以绝后患。”

审神者惊得一下站起来,下意识地径直开口拒绝:“不可能!”“您为何如此笃定,”男人看着她,似笑非笑,“付丧神原本就比人类要强大,对于这种危险如果不尽早采取预防措施,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测,您是阻拦不了他的。”

“你们没有切实证据,仅凭毫无理由的猜测就要我处决与我朝夕相处的刀剑,太荒谬了我不会接受。”“有没有依据您心里比我还清楚才是。放任您的近侍与他的旧形态之间产生感情,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您不会不知道吧。”男人冷哼一声,“为了保全对方而篡改历史,这样的事您就算没有见过,也该听说过不少。”

“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劳您指点。”审神者十分不悦地抬手往门外一指,“如果出了任何问题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但在此之前,您也好政府也好,都不必白费心力了——三日月,送客。”

男人悚然回头,只见紧闭的房门外赫然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随着审神者的指令,那人慢悠悠地微微躬身行礼后拉开了门,露出有着天下五剑之誉的刀神美丽的脸来:“哈哈哈,被您发现了吗,看来下回得再躲得好一点哪。”

“自己不走心别拿隐蔽值说事,”审神者没好气地瞥了一脸无辜微笑的老人家一眼,“送这位先生出去,你再回来我这里。”

“遵命。”三日月倾身向男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容满是真挚和诚恳却看得对方冷汗涔涔:“本丸布局复杂,很容易迷路呢,您要是不小心去了不能去的地方麻烦就大啦,还是我领您出去吧。”

 

三日月宗近回来的时候手上还多了罐从莺丸那里借来的茶,在审神者的默认下他不紧不慢地沏好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到对方面前,然后端起自己那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笑眯眯地没说话。

“你怎么看。”审神者突然开口,三日月捧着茶杯想了想,十分坦然地作答:“就我看来,政府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见对方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毕竟在您的国家里,也有大雁失去伴侣而宁愿殉情而死的说法呢。”*

审神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呀...我倒不知道你对这些诗词典故也颇有造诣。”“好歹也是平安时代的老头子,活这么大岁数了见识可不能不如一个小姑娘呀。”三日月爽朗地笑起来,“但是如何决断,还是得您自己拿主意啦。”

“既然你见多识广,想必我的心思你也已经猜透八九分了,”审神者终于放松了心情,她端起茶杯来,透过眼前隐隐约约的氤氲雾气看向三日月宗近,笑容里染上几分狡黠,“那就交给你办了。”

“哎呀呀这可真是为难我啦。”三日月宗近忍不住大笑起来。


TBC


*:出自元好问《雁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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