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

两边分别进展w

————————————

等了多久呢。鹤丸想。好像是这一年匆匆白驹过隙的三百六十五天，又好像是漫长到如同一日三秋要消磨殆尽他一生的时间。

他在走了半层的楼梯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终于回过头来看向风轻云淡地端着茶杯站在一楼的莺丸，不偏不倚地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好。“有时候我觉得你这家伙真是比三日月还老头子。”鹤丸似是而非地抱怨了一句，却能从字里行间听出几分释然的笑意，“看得太明白就不会觉得累吗。”

莺丸微仰起头来也冲他笑。这就是我们的工作啊，鹤丸听见他说。

 

安排会面那天一大早鹤丸就被楼下萤丸精神十足的嚷嚷声吵醒了，他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趿拉着棉拖鞋迷糊噔噔地走到二楼的扶栏边上一探究竟，结果和已经穿戴整齐准备下楼的一期一振正巧打了个照面。

“哟，早啊，”鹤丸看到青年的时候莫名地有点心虚，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问好，在一期一振低下头去做最后的整备时迅速地将对方的装束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遍，“怎么，要出门？”“是，前两天跟萤丸殿接了个小任务。”一期一振拉了拉衣角，确保它完美地全方位盖住了掖在内侧的手枪后，才抬起头来看向鹤丸，“…您这是？”

男人刚起显然还没来得及洗漱，奶白色的头发拜一晚不良睡姿所赐翘得横七竖八，只有稍长的几撮还算乖巧地柔柔软软顺着后颈垂下来搭在肩上，再加上那么几分没退去的睡眼惺忪，毫无防备的样子透着些平时未曾得见的可爱，让一期一振没来由地想起家里的弟弟来。

“嗯？”鹤丸还犯着困，毫无自觉地把疑问句又抛了回去，“我怎么了？”

“没什么，”一期一振笑笑，“难得地见到了您不太帅气的一面。”他抬手帮鹤丸把几缕被睡得分错边了的头发拨了回去，放轻了力气把它们往下压了压，动作熟练温柔得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做完这一切后一期一振礼貌地回道了句早安，就在萤丸的催促声里下了楼，留下鹤丸几乎惊呆在原地，双手无措得不知该摁住呆毛还是捂在心口。

 

就算是在从前，一期一振也从对他未有过这样温情亲密的小动作。况且那两年的每个清晨鹤丸都要比对方早那么一时半刻醒来，先去把自己拾掇得神清气爽再回头给刚睁开眼的人一个浅尝辄止的早安吻。

那时候一期一振总是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能做的顶多就是把一肚子起床气都压回去然后冲他牵牵嘴角，这对鹤丸来说已经是非常特殊的待遇了，而至于让一期一振在类似这样“没有然后”的情境下去主动做点什么，他更是从来想都没敢想。

 

“莺哟你说我这是不是种因得果求仁得仁善有善报啊。”目送两人出门后，鹤丸好容易平复了狂跳得快要撞破胸腔的小心脏，他一边慢吞吞地洗漱一边头也不回地问站在卫生间门口等着自己的人。

“别想太多，”莺丸揶揄他，“我看一期刚刚就是没反应过来，把你当他弟弟了。”

鹤丸噎得差点没把满嘴牙膏沫就着碎成渣的玻璃心一起咽下去。

“动作快点，”莺丸很干脆地无视了男人哀怨的神色，他拽下架子上的毛巾丢给刚洗好脸还湿漉漉往下滴着水的鹤丸，“好不容易找借口把一期支出去小半天，你再磨蹭他们就该回来了。”

 

今天运气不错。看到不远处又一个亮着绿灯的交叉路口，一期一振这样想。

从出门到现在他们已经连着顺利地通过了好几个路口，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在等待时间上。一期一振低头迅速扫了眼车载导航的数字钟，在心里大致算了算能提前多久到达预定地点后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路况上，同时还不忘温声向一直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的孩子提议：“萤丸殿，我们时间还充足，要是困的话可以再睡一会儿。”

“我可不像鹤哥，大早上的还睡不醒，”萤丸没看他，低头玩着手里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一枚弹壳，回答的语调低低的软软的，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刚刚在家里的时候我看到了哦。”“嗯？”一期一振没太认真听对方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接上话。

“你是不是挺喜欢鹤哥的？”

“——！”萤丸毫无预兆的问句惊得一期一振一个晃神错过了交通灯切换的瞬间，及时反应过来后他猛地踩下刹车才堪堪卡在了停止线上，强大的惯性把两个人都狠狠地往前推了一把，“……您开玩笑的时机也太吓人了些。”

萤丸似乎对这个含糊其辞的回答不意外也不失望，他抬起头来眨着翠绿色的眼睛看着一期一振，嘴角吊起一点弧度露出得逞的笑来：“吶告诉你个秘密。如果你真的对他没感觉，那本能的反应不应该是刚刚那句话哦。”

“……”从前在情报局的时候，他就常听说SP的人总爱把过人的洞察力用在非常奇怪的地方，现在看来真是名不虚传。一期一振叹口气算是默认了萤丸的结论，心里想着他大概真的该把三日月当初的话郑重其事地听进去——

 

“每个人都不是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啊。”

 

鹤丸在会面室厚厚的隔断玻璃一侧坐下来，看着穿着囚服但并未显出分毫憔悴神色的男人慢慢走到对面伸手拉开椅子落座，而后不紧不慢地用这句话向自己做了个特殊的开场白。

“我以为你会对我们的重逢更惊讶一点，不过看样子你对现在的状况已经心里有数了。”鹤丸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时脸上转瞬即逝的讶异和紧接而来的了然神色，他觉得有些好笑但最后还是仅仅从鼻腔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恭喜了，得到个免费的终生住所。”

“看样子你现在还跟利欧在一起，”特若斯抬起手来摸了摸额角，挂着一如既往的懒散神色半眯起眼睛看他，“说话的态度都学得跟他一样不可爱。”“让你失望了真是抱歉，”鹤丸扬扬眉，“还是说鉴于今天我是来问你点私事的，所以该对你客气些？”

特若斯闻言毫无顾忌地放声笑了起来，鹤丸不着急也不恼火，很是耐心地等着对方笑了个够，然后他听见男人意味深长的回答。

“当然，当然，尽管问吧，”特若斯长出一口气，语气里隐约染上刻意的嘲讽，“你们时日不长，想必很多事他都没有告诉你……

但我可以。”

 

黑色的SUV停进了写字楼的地下车库，萤丸在一期一振打开车锁的瞬间就推开门轻巧地跳了下去，笑嘻嘻地冲来接他们的便衣警员挥挥手打了声招呼：“我们来啦。”

一期一振跟在他身后，也朝着警员微一点头，开口便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行动什么时候开始？”“报告长官，还有两个小时，现在各小组已经出发前往对应的负责区域，也请您二位到楼上的房间里就位。”

为了不让行动过于显眼而暴露，安全局并没有疏散楼内的人员，因此当他们从电梯里出来穿过整条走廊的时候，引起了不少经过身边的女白领们的瞩目，甚至还有人上前搭讪问他们是哪家公司的员工。

一期一振彬彬有礼应对从容，把鹤丸不打腹稿睁眼编瞎话的精髓学得炉火纯青，他一边微笑着说公司准备换新的办公地址所以派我们来实地考察，一边不动声色地拍拍萤丸的肩示意他先过去。

当他总算成功脱身走进楼道尽头的房间时，就看到萤丸抱着一架狙击步枪不大开心地挨墙站着，全然没有了之前答应接下任务时的兴奋劲。“怎么了？”一期一振问道。

“居然只是用橡皮子弹，真没意思。”虽然嘴上这么抱怨着，但见到同伴回来后的萤丸还是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他端了端手里那把特制的步枪，简单熟悉了下感觉，就在窗口附近找起了适合的狙击点，并时不时地低下头去在瞄准镜里校调，一边摆弄一边问身旁的人，“一会儿就交给你啦。”

一期一振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不…还是您来执行，我做观测。”“诶？为什么，你从警校毕业的时候狙击成绩不是第一吗。”“那是十年前的事了，”一期一振手里握着观察望远镜，明明是怀念而自豪的心情，嗓音发声时却带着几分艰涩，“…我现在，已经不擅长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