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厮守。

【鹤一期】溯洄从之(17)

短短的一章~

——————————

“利欧的枪法很好,我见过他在相当紧急的情况下用柯尔特干掉30米外的目标,非常令人赞叹,”特若斯看了鹤丸一眼,不等对方问什么,就自顾自地回忆起来,“那时候他刚来不久,19岁…或者20岁?抱歉我记不太清,毕竟他最开始那几年一直待在我身边。”男人耸耸肩,毫无诚意地说着抱歉,甚至还故意咬重了“一直”的发音。

“嗯哼,”鹤丸点点头,并未因男人的话露出任何不快的表情,“他还在警校的时候,第一次配枪资格测试就是满分。”“听起来并不出乎意料,”特若斯笑笑,嘴角翘起的弧度里藏着莫名的情绪,鹤丸不确定他是不是从中看到了一点炫耀的意味,“但是他从来不用狙击枪,知道为什么吗。”

特若斯显然不是真的在向他提问,鹤丸对这样故弄玄虚的把戏有些不耐烦,但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导致一期那天晚上反常表现的直接原因,于是他按下性子呼出口气,稍稍前倾了身体盯着对方:“还请不吝赐教了。”

“因为我在他到这里的第二个月就带他去了一个非常重要…而且特别的交易现场,”特若斯慢悠悠地开口,“要知道我可是很喜欢那孩子的,这么做都是因为想让他尽快地成长…不过真遗憾,效果好像适得其反了。”

鹤丸闻言拧起眉来:“你做了什么。”

虽然姑且这么问了一句,但鹤丸对对方可能给出的回答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特若斯惯常的手段他并非没有见识过,只是如果不是必要,他根本不想去想。鹤丸看向对方等着确切的答案,交握着抵在下颌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指尖微微发凉。

“别紧张,”男人看向他,语调散漫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和下午茶。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告诉他,露一手给我看看。”

 

“发现目标。”“风速5.5米每秒,目标距离300米,建议纠偏0.09密位。”一期一振举着望远镜冷静地观测着情况,他将得到的数据进行综合计算,准确地向萤丸报出指令,看着对方作出相应的调整后稍稍停顿,再流利地报出下一个指令。

职业素养不容许他在这种时刻分心,深知这一点的青年屏气凝息地站在窗边的阴影里,视线透过望远镜紧随着不远处的目标缓缓移动,全神贯注在当前的任务上,收视返听不作他想。

一期一振将这样高度集中的状态一直维持到萤丸勾下扳机,子弹破空而去准确命中,目标人物如预期中应声倒地,埋伏已久的警员们立即上前包围实施逮捕的那一刻。在和地面的同伴确认了行动结束的信号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在手心摸到薄薄一层汗。

这才是一名狙击手该做的事,一期一振想,彻头彻尾地不同于埋在他记忆深处的,很多年前那场近乎于无差别的戮杀。

 

“把所有可能造成威胁的目击者全部抹杀,是清理现场最简单的方法,”特若斯似乎觉得十分理所当然,他看着鹤丸沉下来的脸色,有意无意地又补上一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这么做。”“有所领教,”鹤丸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克制不住地凌厉起来,他用力地攥了攥拳头将骨节都绷得泛白,试着让自己保持冷静,“所以你下令让他这么做?”

“不不,我不是下令,”特若斯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叩击台面,配合着他的回答一字一顿。

“是手把手地教他。”

 

那个男人从背后贴上来的体温,把扶自己小臂时手心的热度,覆在右手上引导自己扣下扳机的指尖上薄茧的触感,甚至当时落在耳侧的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呼吸和指令,让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惊。

一期一振不确定这是否该称为PTSD,但自那之后他变得容易在夜里惊醒,变得极力试图避免与狙击枪接触,变得无法控制地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温那时的场景。

这段经历带给他的煎熬和痛苦,比所能想象与描述的,都要深刻和漫长。

“一期哥?”萤丸将枪械仪器收好,才走到他面前晃了晃双臂,“我们该走了,这里留给他们处理就好。”“…啊好的,我们…走吧。”一期一振猛然回到现实里,他揉了揉太阳穴,轻声答应道。

 

“该怎么说呢?利欧对我来说很重要,各个方面来说都是。”说起这句话时,特若斯的眼神少见地里掺进了那么一星半点的柔软光芒,“这么多年来我一手栽培提拔他,是为了能在高层里安插进一个可靠的盟友,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成功了。”“某种意义?”鹤丸重复了一遍这个限定词,“怎么说。”

“如我所愿,他很成功地得到所有人的首肯混进了高层,对于我的想法和行动,他也从来不会反对,就公事层面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听这话的意思,似乎你在个人层面没这么成功。”鹤丸哂笑一声,稍稍放松了身体往椅背上靠去。“是,我承认,”特若斯摊摊手,露出惆怅的表情,“那孩子相当讨厌我呢。其实每个季度我都打算带他出去玩,不过次次都被拒绝还真是让人伤心。”

鹤丸闻言心里一动,有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慢慢变得清晰,与其他的线索连通在一起让他对那个他们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顿然醒悟。

没顾上去听特若斯还说了些什么陈年往事,鹤丸站起身来径直打断了对方:“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和他约好要一会儿在家里见面,恐怕没有时间多和你叙旧了。”

他正准备离开,就听见男人的嗓音近乎刻薄而挑衅地在背后响起:“哈…随你高兴。不过有一点希望你记得。”

“什么。”鹤丸停下步子。他原本并不打算理会,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利欧他永远不会忘记我——毕竟噩梦可不是能轻易抹消的存在。”

鹤丸转过身来,看向男人的金色眸子里全无戾气,满是淡然平和:“特若斯先生,对于噩梦这个词,我比你切身体会得要多。既然提到了这事那我也不妨问问,噩梦什么时候是最可怕的,你知道吗。”

“哦?我对这种事还真是一窍不通,悉听指教。”

“孤独的时候。”鹤丸甚至冲他微笑起来,“当你日复一日地从无休止的噩梦里惊醒,发现身处的这个空间里只有你一个人,甚至无法分辨你究竟是在另一重梦里还是已经确实清醒的时候,噩梦才称之为噩梦。”

“这就是你从此以后要面对的每一个夜晚。”鹤丸走回隔断玻璃前,以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看向仍旧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至于他,不劳你费心顾虑。”

“因为我会在。”看着特若斯一直满不在乎的表情上终于出现了细小的裂缝,鹤丸索性微弯下腰伸直双臂撑在台面上,目光毫不闪躲地迎上男人冷下来的眼神,“还有一句原话奉还。你们时日不长,想必很多事你都来不及为他做到。”

“但我可以。” 


TBC

评论 ( 14 )
热度 ( 96 )

© 蔚蓝 | Powered by LOFTER